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拔刀相對。

在巖流眼裏，眼前這個人，就是一個帶來災厄的惡魔，身為國家的獵人，他要親手把這只惡魔送回地獄，讓它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而在鷹空釋看來，這不過又是一只在民眾的身上吸血抽脂作威作福的血族渣滓，他恨不得把這些雙手沾滿民眾鮮血的怪物們全部挫骨揚灰，哪還有什麽道理好講。

不過眼前這個怪物是勁敵，看他握刀的姿勢，手上的老繭，以及他獅子般嗜殺的眼神，不會好對付，看來只能把這個怪物幹掉，再去抓那些弱一點的吸血鬼拷問一番。

這樣想著，那只獅子忽然動了！

重刃沖鋒！

鷹空釋提刀準備應對，卻不禁雙眉一皺，發現一個細節！

不對，不是沖鋒，他還拔出了腰間的柔劍！速度又突然拔高了一截！

單手重刃大開大合，借著沖鋒的勁不斷斬落，如山巖滾落威勢難擋，另一手柔劍見縫插針，似激流飛濺避無可避！

巖流一上來就開啟了巖流奧義，面對強大的敵手鷹空釋，他只能從一開始就全力以赴，毫無保留！

澎拜的偉力湧上雙臂，落巖刀和激流劍都滿負荷發動，接連與鷹空釋的刀鋒相接，鏗鏘刀光亮起，竟隱隱似乎能破開鷹空釋的防禦！

鷹空釋被這迅猛中夾帶陰柔的一招殺得措不及防，剛剛揮刀擋掉氣力驚人的落巖斬，又得立即急退避開斜拉裏鋒尖百出的激流劍，一剛一柔完美結合，讓他應對地非常不適應，但他步法驚人，生生在這狂風驟雨中連連退了十來步，終於找到機會一個格擋架開落巖刀，翻身後躍避開了追擊。

再看身上，竟是被激流劍劃開了好幾道口子。

”好家夥······很厲害呀。”鷹空釋眼神變得更凝重了。

這一招沒能完全接續上，巖流喘著粗氣，稍微放松了一下持刀劍的左右手，手指隱隱在顫抖著，那是因為他一開始就沒有想著留手。

“但這種招式，恐怕對手臂負擔很大吧······”

鷹空釋一眼就看出了這招式的其中一個缺陷，於是這次提刀發起主動進攻！

連續的一套快速的月弧連斬攻向了巖流持重刀的右手，不能沖鋒蓄力的情況下，落巖刀威勢難以發揮最強效果，反倒被刀速驚人的鷹空釋迅速壓制，刀刀都只是堪堪擋住，險被破防，危機時刻他連忙後撤一步，雙手武器切換，換了右手持柔劍，劍光疊浪迅速反擊才化險為夷。

生死時刻的迅速應變能力讓鷹空釋都感到驚訝。

驚訝歸驚訝，他手上刀光不熄，鷹空釋的刀法要訣突出一個快字，刀法要快，必然就簡，沒有亂花迷眼般的漂亮技巧，只是最簡單的砍、挑、刺、斬、劃、橫、劈，快到極致，空中留下重重殘影，好像是數位刀客在同時出擊，砍向不同的方位。

巖流不退反進，生生提起一口氣，暴喝一聲，落巖刀留在原地矗立，單持柔劍與鷹空釋針尖麥芒鋒鋒相對，以快打快，一時竟沒有落入下風，紮實的刀法將激流劍發揮地淋漓盡致，鷹空釋抽刀斷水，但激流難斷，還迸濺四射，抖動的劍花繞過唐刀綻放萬千，反倒讓鷹空釋幾次落入險境，劍光幾乎劃斷了他喉嚨處的絨毛，竟是越打越兇。

鷹空釋眼看壓制不住，便啟動鷹眼，血液一時沖上大腦，眼睛旁的血脈飽脹突起，巖流激流劍的一招一式便都清晰可見起來，他揮刀斬在激流劍揮劍的關鍵節點，如巨石落水，雖不能斷流，但也終於讓浪潮改變了方向，激流劍立刻潰不成軍，威力大減。

鷹空釋趁機轉身從他身後視覺盲點發起進攻，作為對眼睛理解最為到位的獵人，他太清楚哪裏是人的盲點，他的唐刀如銀龍出洞，飛向巖流的後腦勺，眼看就要穿顱而過，卻見巖流反手柔劍卷住唐刀，拉向一旁，原本迅猛直取項上人頭的一記直刀卻從他耳旁掠過，毫發不能傷，巖流似乎後腦長眼睛了一般，一記重拳眼不看而直擊身後，生生把來不及撤力的鷹空釋打退。

鷹空釋連連後撤，吐出一口鮮血，那一記悶拳打在胸口著實不太好受。但更令他驚訝的是，這個吸血鬼似乎沒有盲點，是吸血鬼的基因能力？還是改造而來的怪物天賦？

巖流義哲耳膜鼓動如戰鼓敲響，他在激流劍的激流奧義被限制時就啟動了耳竅基因能力，等同開啟了一個雷達般把周遭變化都收納耳中，鷹空釋沒有猜錯，這樣完全狀態的他的確沒有盲點，還能迅速捕捉到鷹空釋的位置和動作，比起鷹眼並不差多少！

突襲戰術失敗的鷹空釋意識到自己只能正面攻破他，而巖流知道激流劍作用已經不大，便又把柔劍收回腰間，拔出了插在地上的落巖刀！

山巖，滾落！

雙手持刀的巖流發起沖鋒，鷹空釋用鷹眼看穿破綻，便也提刀上前，但巖流耳膜鼓動，一種奇特的節奏猶如戰鼓般在他腦中響起，那是掩藏在萬千聲音中的鷹空釋的心跳聲，他來到鷹空釋跟前，也不管對手的唐刀把自己的胸膛劃開了口子，只管把重刀狠狠往鷹空釋臉上砸，逼得他連忙揮刀格擋，那滾落的碩碩巨石有節奏地連續砸在鷹空釋的刀上，震在他的身上，無形中竟幾乎與鷹空釋的心跳聲形成共振共鳴，幾刀下來鷹空釋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不得已鷹空釋連忙後退，撤開距離，單膝跪地喘起了粗氣。

“真是厲害啊······”

他大概猜到對手做了什麽，到現在他的心跳都還紊亂著不能恢覆正常，體內五臟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害，但他卻感到了一絲興奮，作為一個熱愛鉆研武技的獵人，他對這個不知名但有些眼熟的對手的招式很感興趣。他甚至能從這幾刀的厚重深沈裏感受到對手至少十幾二十年的夜以繼日的錘煉，若不是對手是吸血鬼，他一定會想好好和他交個朋友。

就像音樂家聽得出音樂裏的情感，鷹空釋有種莫名的感覺，他似乎也從對方的刀裏聽出了一種奇怪的情感，一種，痛苦的，憤怒的，悲哀的恨意？

但戰鬥中，鷹空釋是不會有那麽多表情的，專註到冷漠就是他戰鬥的風格。

“你很厲害，值得我使出那一招。”他難得地和這個必將你死我活的對手說了一句話，同時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有點勉強，但，應該可以完成！

眼前這個吸血鬼到現在還沒有變身，已經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自己必須盡快重創或殺死他，不然以吸血鬼的恢覆力，先倒下的那個人只會是他。

“來啊！你個惡魔！來啊！”

巖流沈重地喘息著，也咆哮著，從看到鷹空釋那張冷漠到極致的臉起，他的腦中就不斷浮現小葵的樣子，憤怒而悲哀的火焰禁不住地燃燒，他是一名哀兵，哀兵的戰鬥是舍生忘死的，所以他一直超負荷地使用自己的能力和天賦，哪怕身體已經到處隱隱作痛地提出警報也不肯停下。

他已經盡全力了，然而對手似乎還是游刃有餘的樣子，雖然表面上他取得了一點上風，但幾次反擊都不能拿下對方，而自己沒有其他更有效的手段，失敗似乎只是時間問題。

那就只有用剩下的這條命去拼了。

雙方都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場悲哀的戰鬥。無論是誰獲得了勝利，都沒有勝利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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